夜间
笔趣阁 > 芙蓉灯下骨 > 第6章 人吓人吓死人

    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:[ 笔趣阁] http://www.biquger.cc最快更新!无广告!

本就因刚才的神鬼之说闹得后脊发凉,再一听到这声凝了冰碴般的语调,凌初忍不住打了个寒战。


辛和钰缓缓走向她,指尖敲打着扇柄,一下下地,直让人心颤。


“呵,本官原本只想闲游山水,结果小娘子带个路,不仅带本官在阎王殿前转了圈,还碰上了命案……”


凌初未回头,辛和钰就这么阴恻恻地站在她身后,折扇重重点在她肩上。


“你说……本官该如何谢你呢?”


闷热的暑夜,因着辛和钰一句话而透心凉。


凌初僵硬地转过身,挤出讨好的讪笑。


“大人,夜里蚊虫多,我去要些干艾来为您驱虫。”


推官大人以扇掩唇,干巴巴地咳嗽几声。


“今日伤了嗓子,经不起烟熏火燎。”


为什么伤了嗓子?还不是被某个冲动行事的人用衣袍领子勒的。


眼下苦主发难,凌初理亏,只好低眉顺目听凭大人差遣。


辛和钰领着她来到正屋。


这原是村长老夫妻住的,从里到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,床上铺了彻新的麻布,足见村长是真的尽了力。


可惜这些根本入不得辛少爷的眼。


“这陋室,比辛家的马厩都不如。”他回头,看向凌初的眼神透着哀怨和杀意,“本少爷明明可以睡在宽敞的马车里,湖罗软枕,崖柏香叶。可现在……”


凌初却理直气壮。


“辛大人果真不凡,别的推官都是按我朝律法,直受百姓上诉,断案立刑。您就不一样了,千金之躯怎能亲下民间?就该在那府署衙门里被人供着才是。”


“哼,牙尖嘴利。”


辛和钰不恼,纡尊降贵地和衣躺下,将手里折扇扔给凌初,“你就给我站在床边伺候,一只蚊子都不准放进来,若敢让本官被蚊呐所扰……我就让你见识一下,我们辛家养出的蚊子能有多毒。”


不就是在这站一晚上吗?咬牙忍忍也就过去了。


凌初持着折扇一下下地摇着,背后的凉意也渐渐散去。就在她以为辛和钰已经睡着时,闭目养神的辛大人冷不丁地来了句:“那洞神挺喜欢你的。”


凌初猛一激灵,“大人……莫开玩笑。”


辛和钰睁眼,面朝着她枕臂侧躺,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。


“咱们从那么高的悬崖掉下来,怎么就刚好掉进了那方寸两丈的潭中?花开得那样好,就像在等你一样。就连水中那浮尸都是冲着你飘来的。”


“别说了!”


凌初哑着嗓子惊呼,摇扇也动作也不自觉停了下来。辛和钰索性坐起身,单膝曲着,姿态散漫。


“你这脸色怎得这样惨白?跟水里那女尸似的。要不你今晚别睡了,否则明日一睁眼,也跟那几个女人一样……”


眼见凌初脸上最后那点血色也褪下,整个人如同被钉住一般,辛和钰终于找到了乐子。


他故作关切,招手让凌初凑近些。


“落入潭中时,你可发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?现下有没有觉得浑身湿腻发冷?听说水鬼缠人有时并不会立马毙命,而是慢慢地……让那活人被溺死,明明看不到水,却又到处都是水……”


凌初下意识摸了把自己的后颈。


湿湿的,凉凉的,同样冰冷的掌心覆在上面,粘腻得让她喘不过气。


突然,辛和钰收起玩笑之态,神情凝重地凑到凌初面前,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盯着她的眼睛。


“你——”


“叩叩。”


不大的敲门声在凝滞的静夜中宛如惊雷,吓得凌初失声尖叫,绷在心头的那口气也彻底泄了出去。


桑青以为出了事,赶忙推门而入,“大人?”


诡异的气氛荡然无存,辛和钰笑得前仰后合,“桑青,你可真会抓时机。”


桑青不明所以,捧着手里的软稠上前,“大人原打算上山赏景的,所以属下准备了歇脚的稠垫,怕您睡不惯麻布被褥,特来给您铺上。”


“不错,总算有点像样的东西了。”


辛和钰下床,见凌初还㿠着一张脸,从她手里抽走折扇,“有胆子带着本官见阎王,却没胆子遇水鬼?”


凌初顾不上和他抬杠,连忙追问:“大人刚刚想说什么?我怎么了?”


辛和钰凝眉,扇头点了点太阳穴,“哦想起来了,本官是想说……你怕鬼啊?”


终于意识到被耍了的凌初压下捏紧的拳头,暗暗骂了句:“呸!昏官。”


辛和钰恰好在这时看过来,“还不服气?那本官就做点好事吧,把你指给这村里哪个鳏夫做媳妇。反正本官能仗势欺人,你们敢不听命,有的是办法逼得你们活不下去。”


怎么会有昏官做恶事还如此理直气壮的?


见凌初不吭声,辛和钰觉得没趣,得寸进尺道:“要不就那个妞儿的夫君吧?他们家疼媳妇,肯定不会亏待你。”


他以为凌初会阴阳怪气地求饶,亦或梗着脖子不肯服软,不成想凌初只是淡淡说了句:“他们骗你的。”


辛和钰一愣,连刚铺好床准备离开的桑青也看了过来,凌初垂着眼,面上没有半点波动。


“他们家肯定做了亏心事,至少对妞儿不可能那么贴心。”


“为什么?”辛和钰问。


凌初眼珠子一转,“可能……是水鬼告诉我的吧?不过怎样都不重要了,反正我马上就要嫁入他们家。”


辛和钰气笑,“行,本官收回成命。”


“大人不会出尔反尔?”凌初眨眼,“该不会等案子结了再新账旧账一起算吧?毕竟您能仗势欺人。”


原就是玩笑话,只等辛和钰再保证一句就是了。


偏偏辛和钰不肯顺着她。


矜傲的公子哥眯起眼,指尖点着扇柄,幽幽暗光下,那抹似笑非笑让人背后一凉。


“看来辛家的名声还不够恶,让你有胆子在我面前讨价还价。”


眼见辛和钰冷下脸,桑青虽然对凌初有成见,但还是提醒了一句:“凌娘子,我们大人也不是不讲情理的人。他给了台阶,你下就是了。”


凌初算是看出来了,这位辛家少爷就是不讲理。他拿别人取笑可以,别人却断断不能与他玩笑。


不过她本身就没资格讨价还价,讨没趣也是活该。


“咱们刚到村头的时候,不是有片田吗?一对夫妇在割稻,那妇人挺着快临盆的肚子弯腰费劲,不过是动作慢了些,就遭丈夫一记耳光。她那个丈夫,晚上就站在妞儿夫君旁边。”


辛和钰不禁犹疑。


他根本没注意到田里的夫妻,更不可能留意谁站在妞儿夫君的旁边。


不过这些无足轻重的事,看到了又怎样呢?


“你想说,那男人是个殴打妻子的恶汉,能跟这种人关系不错,所以妞儿夫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?”他不屑摇头,“太武断了,还以为你能说出什么呢。”


凌初撇撇嘴,“和恶汉关系好的不一定是恶汉,但一定不会是良善。再者,晚上那个妇人也在,从头到尾她都低眉顺目,唯独妞儿婆家说话的时候,她才直勾勾地盯着那家人。”


听到这里,辛和钰已经没了耐心,正要打断凌初,就听到她说:“在妞儿婆婆露出手上的牙印时……她笑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