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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璟带云乔离开,他将云乔送回住处,让她先歇一歇,随即就吩咐了下人备马。
跟着,先去了方才陈晋住处。
其实云乔不知道的是,此番抓了陈晋,萧璟是没有对他多做什么的。
他只是把人关在了此地,甚至还好吃好喝地养着他,请了太医来给他看伤。
连这住的院子,都是当年杜成若女子身份曝光,在京中请罪时暂居之处。
此番的陈晋,不像阶下囚,倒似座上宾。
萧璟人到小院外,略顿了下步伐,才抬步踏了进去。
房中,陈晋坐在窗下,只是脸色,比方才更白了些。
云乔的话,到底还是伤了他几分的。
萧璟入内,看向他的目光,其实仍带着杀意。
只是他既然已经答应云乔,自然是不想食言的。
陈晋也看到了他,抬眸迎上他视线。
这是一张,普通又寻常的眉眼。
偏偏竟然比那生的潘安貌的沈砚,在云乔那更重要。
萧璟嗤笑了声。
才道:“陈晋,从前你在东宫当差,孤自问,不曾亏待过你。”
陈晋面色紧了下,无声攥了下手,没应话。
是,是不曾亏待。
何至是不曾亏待。
殿下待他,足够赏识,足够提拔。
就在陈晋的沉默不语中。
萧璟走近他,停步在他跟前,接着道:“你当知道,云乔之事,是你所作所为对不住孤,要你性命,才是应当。”
陈晋听着这言语,脸色惨白。
抿唇艰涩道:“属下知道,若是殿下肯让娘娘依着自己心思行事,属下的性命,不值一提,殿下拿去就是。”
萧璟冷笑出声:“你自然是烂命一条,可她的性命却千万分的珍重。”
他话落,几乎是不可自控的想起云乔拿命护着他的那一幕,闭了闭眸,强压下心里的戾气。
他实在不想把自己弄成拆散苦命鸳鸯的恶人模样。
情绪压了又压,才重新抬眼。
目光平静沉寂,看向对面的人。
缓声道:
“陈晋,孤知道你真心爱她,可你想怎么爱她呢?如同从前一样,带着她离开,把她安顿在某一处镇子上,让她自谋生路,只偶尔寄来些银钱供她过活。你知道吗,孤在江南找到她的时候,她的手指上尽是做绣活扎出的针眼。她自小虽受过委屈,可也是娇生惯养长大,你当知道她从未出嫁前到出嫁后在沈家,乃至于后来到孤身边,都是从未曾吃过寻常市井日子苦头的,云家扬州巨富,沈家知府之贵,东宫里,孤待她,也从来是金尊玉贵的养着,你,凭什么就觉得,让她去过市井日子是对她好?
还是说,你打算仰仗着你休屠烈之子的身份,把她带到漠北去,让她在你的羽翼下过活?你想过吗,漠北是什么地方,遍地豺狼虎豹,人心险恶至极,你自己能保证你在那漠北小可汗手下能保全自己吗?若不是孤把棋鹰拿下,只怕你人在漠北便已是棋鹰手中刀,哪里还能有功夫收拢人马,潜入京中山庄妄图带走云乔!”
说到此处,萧璟心底戾气又有些重。
他拿下棋鹰,客观上来讲,怎么也是帮了陈晋。
陈晋若是聪明,若是清楚什么对刚入漠北的来说更重要,就该趁此机会收拢人马,时时等着个好机会,去从漠北小可汗身上咬下一口肉来,藉此立足漠北。
可他居然,居然稍一立住脚,就带着人马入京,妄图带走云乔。
萧璟只觉他真是蠢到扶不上墙。
陈晋听着,面色青一阵白一阵。
他当然知道,聪明的选择是该在漠北徐徐图之,而不是蠢到归京自投罗网。
可他没办法,他没办法啊。
他想带走云乔,他不想云乔在京中,一日日流泪痛苦,他想让她开心快乐,竭尽所能,哪怕是要他赔上性命,也在所不惜。
他本就不是什么有多大野心的人,他做不了萧璟这样冷静的判断,他只能跟着自己的心走。
而这样的情绪和做法,萧璟大概永远都不会明白。
“殿下,我只是觉得,她在京城,在东宫,在这里,在您身边,并不快乐,我盼望她快乐,仅此而已。
您有没有想过,她在您身边的日子,和当年在沈家的时候,是不是都让她不开心?”
陈晋昂首,看着萧璟,一字一句说出这话。
语气坚决,又笃定。
毫无半点卑躬屈膝。
萧璟听着,思绪却空了瞬。
他想到了,从前在扬州时的自己,那时他或许也曾这样觉得,他觉得云乔在扬州沈家,在她那时的夫君沈砚身边,不快乐,他想救她出囚牢,他想让云乔,过快乐开怀的日子,自由自在烂漫无惧。
而现在,陈晋告诉他这样的话。
萧璟闭了闭眸,心口处,一阵阵酸麻的疼。
过去的事多想无益,是他错了,改了就是。
终于,他抬眼重又看向陈晋。
“是吗?或许是吧,或许从前那段日子,是这样。
可是陈晋,孤不是沈砚。
我爱她,比你爱她,更比沈砚爱她。
你眼里的她,不过是个虚无的梦幻泡影,自她嫁给沈砚至今,这段日子,你当真懂她吗?当真见过她真正的样子吗?
即便她从前不快乐,我也会让她往后快乐。
陈晋,抱着那些从前度日,毫无意义。
孤劝你一句,放下她,也放过你。
你此生,都绝无可能从我手里夺走她。”
内室里响起冬日冷风吹打窗棂的声音,一阵又一阵。
萧璟话落,理了理衣袖后起身道:
“自孤知道你私下背主给她避子药的时候,便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泄恨。
可如今,她有孕了。
孤想为她腹中孩子积德祈福,不愿多造杀孽。”
有孕……
陈晋面色变了下,跟着想到云乔方才曾同他说过的话。
所以,她是真的,情愿留在这里了吗?
就像当年,沈家的那个孩子,足以将她拴在那个让她几乎窒息的囚牢里一样。
为了此时腹中的孩子,也同样甘愿留在殿下身边是吗?
陈晋眼里的情绪,没逃过萧璟的眼睛。
他嗤了声道:“陈晋,东宫不是扬州城的沈家,这里没有磋磨她的婆母,没有碍她眼的姬妾,也没有寻花问柳对她不管不问的夫君,而这胎,无论男女,都是孤膝下头一个子嗣。她在东宫的日子,不会不好,更轮不到你来担忧挂心。”
言罢,淡扫了眼陈晋,
最后道:“离京后,走得越远越好。”
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回来,不要出现在云乔面前。
萧璟转身离去。
人出了房内后,便唤了守卫交代备马车准备送陈晋离京。
“备马车送他出城,在城外十里长亭处,给他留一匹马……就用当初孤赏他那匹,告诉他,若还念及半点主仆之情知遇之恩,此去漠北,再不要回来,日后东宫添丁,孤会命人,前往漠北送他一坛喜酒。”
东宫两驾车马,一前一后出去,中间隔了约莫一刻钟。
在前的车驾里,是萧璟亲自陪同云乔出城。
前头的先一步抵达,萧璟带着云乔,登上了长安的宫城。
而另一边,东宫内,陈晋也被守卫请了出去。
长安城外,一驾马车出城,停在十里长亭。
亭子旁拴着匹马,正是萧璟提前吩咐准备的那匹。
守卫同陈晋先后出了马车,
城墙上立着的萧璟把手中远目镜递给了云乔。
云乔接过,用那远目镜看了过去。
果然看到了陈晋。
她握紧了手中远目镜,仔细盯着,一眼不错。
而远处的陈晋,也在下了马车后,看到了那匹马。
那是当年,萧璟赏他的一匹良驹,跟了他许多年,当初带云乔私逃时走得匆忙,也带不走那马,原以为,这匹马,该是被杀了或是已经到了旁人手中,没成想,今日竟又到他眼前。
送他的守卫,从前和他也算同袍,见他瞧着那马匹愣怔,叹了声拍他肩膀道:
“陈晋,殿下当年,待你,便如伯乐对千里马。
行伍拔擢,从西北带回京都,东宫多少护卫,你当初可最得殿下青眼。
云娘娘是殿下心头肉掌中宝,你千不该万不该,不该对娘娘生出妄念,如今你是西北休屠烈的子嗣,日后也是前途似锦,自是比从前跟着殿下的日子更好,说不准将来哪一日国宴,还能和殿下同桌对饮。
只是陈晋,你问问你自己,在云娘娘的事上,你对得起殿下昔年栽培拔擢吗?
你与娘娘的事,那是往殿下心口插钉子捅刀子。
如今好不容易娘娘身怀有孕,这可是宫里内外盼了多少年的子嗣,还是云娘娘腹中胎。
我都多少年没见殿下这般喜形于色了,今日殿下送云娘娘来见你的路上,牵着云娘娘的手走了一路,紧看着,半点差错都不敢出,路上眉眼都是笑意。
这些年,你眼瞧着,主子对云娘娘当真不好吗?
从前确实闹得厉害,可主子如今对娘娘,那是捧着手里怕摔了,含着口中怕化了,你只瞧见了娘娘在山庄里困着,似是又听闻了娘娘郁症病发隐有疯症。
可你想过没有,娘娘这几年身子坏成这样子,精神也不大正常,甚至曾伤了殿下,东宫竟三年里一个旁的妾室通房都没进,殿下每月里,无论多忙,都必定抽身去山庄守着娘娘,那三年,娘娘病得厉害,殿下守着人,三年都无床榻之欢。
莫说是殿下这自小养尊处优的太子爷,就是寻常外头的男人,哪个能做到守着精神不正常的妻子三年。
殿下待娘娘,已是万般疼爱,你莫要中了迷障,只瞧见娘娘的苦处,瞧不见殿下百转柔肠都为着娘娘周全。
陈晋,你若是还念及半分主仆之情知遇之恩,此去漠北,再也不要回来了,娘娘渐渐淡忘了你,瞧不见你,才能和殿下安心过日子。
日后东宫添丁,殿下,自会命人给你送一坛喜酒,谢你今日离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