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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晋只顾着身前中箭的云乔，心里也同样慌了。
而那方才为了护着陈晋，拖着腰腹的伤往这处爬的棋鹰，也挨到了陈晋跟前。
他先是被那以身挡箭的云乔惊了下，心里震撼不已，也愣住了。
紧跟着抬眸瞧见那马车边面色惨白的萧璟。
霎时明白了过来。
什么要杀就杀了，什么生出了孩子也不知道是谁的种，什么女人如衣脏了就该换件新的。
只怕全是说来给他听的，好让他死了拿云乔的性命要挟东宫的心思。
看外头车驾旁僵立的萧璟，只怕孩子不是他的，只要人肯在他身边，他也能捏着鼻子认了。
细想一番，那东宫的明珠郡主，不就是这般吗。
电光火石间，棋鹰攥紧手里的弯刀，猛地一把扯起陈晋身前的云乔。
他弯刀抵在云乔脖颈，手掐着云乔脖颈命脉处。
厉声对着踉跄往马车上闯的萧璟喝道：“停步！退下！她现在还有气，太子殿下你若再往前一步，我立刻割断了她的喉咙！”
萧璟面色难看，袖中拳头紧攥，到底是顿住了步伐。
而后，他目光移向陈晋，嗤道：“陈晋，她可是为了救你被孤射中的，你就眼看着你手下人杀了她？”
陈晋当然不愿意让棋鹰动她，挣扎爬起想把云乔拉回自己身旁护着。
却被棋鹰一脚踹在了肩头。
棋鹰此时更是笃定了云乔的性命能拿捏萧璟，不顾腰腹尚流着血，挑衅道：
“殿下还是莫要想着让陈晋来挟制我的好，他是我义父亲子不假，可我义父死了多少年了，这些年是我和上官玥勉力支撑，他一个寻来的少主，我愿意为他效忠是全了对我义父的孝心，如今我自己性命都难保，哪里会听他这等优柔寡断一心只有女人的人吩咐。”
话落厉声喊春晓道：“春晓，控制住少主！”
边说，边伸手，握住了射在云乔肩胛骨上的箭矢。
陈晋身体实在太弱，他想护着云乔都不能。
棋鹰是漠北这批人马背地里的主子，自陈晋的生父休屠烈故去后，一直是棋鹰和上官玥各掌权柄，何况此时漠北诸人性命难保，在他们眼里，一个无关的云乔的性命自是是可以舍去的。
至于陈晋有多么在意她。
他们只会觉得，一个女人而已，少主是此刻被情爱冲昏了头脑，日后冷静下来，必定知道棋鹰的选择做法才是正确。
即便，那实在冷血，也实在可怖。
一个方才可以为了护他们少主去死的女人，现在他们就用她的死，来威胁她的夫君。
受中原礼教养大的汉人，永远不会懂得漠北狼族的嗜血。
也只有萧璟，只有萧璟这样当真见识过，且少年时就差点死在他们手上的人，才清楚不过。
你比磊落的手段，是不可能赢过他们的，唯一能胜的，不过是看谁更卑鄙罢了。
所以萧璟根本不敢让他们知道云乔对他而言有哪怕分毫价值。
因为哪怕只是一点点，他们也能借此做尽卑鄙事。
他哪里敢让他们这些人知道。
他们可不是陈晋，不会对云乔心慈手软。
棋鹰割破她喉咙，哪里会有半点犹豫。
萧璟冷眸看向棋鹰，只恨方才没有先一步把他结果了。
那棋鹰摸着云乔背上的箭矢，察觉出几分不对。
突地笑了声，口中道：“殿下倒真是心思缜密，这箭矢的力道，恰到好处，射中咽喉心脏一击毙命，射中有骨头的皮肉却至多重伤。怎么，您是算到了这女人会为我家少主挡箭不成？”
萧璟掌心紧攥，并未接他的茬。
他当然不是那神机妙算的大罗金仙，他只是隐隐害怕云乔真会不顾自己尚有女儿在他身边，蠢到为陈晋去死。
射出手的箭矢，到底也还是留了些许余地。
原本，他今日是真的对云乔动过杀心的，
可从他方才箭矢最早对着云乔咽喉出手后，心底空了的那瞬。
他就已经清楚意识到，他不能接受她死。
即便真的恨不得掐死她让她死了算了，可箭矢脱手的那刻，失去她的恐慌，还是远远压过了他对她的愤怒和气恼。
萧璟甚至恨极了想，是不是哪一日即便真让他把她和陈晋捉奸在床，他也只会千刀万剐了陈晋，照旧舍不得动她。
至多像个疯子怨妇一样，辱骂她，羞辱她，说尽恶心难听话。
到底还不是要亲手洗净他身上，让他介意的要命的，旁人的痕迹。
他唾弃这样自己，无比的唾弃。
可当他看到她真为陈晋挡箭的那瞬，明明满心的厌憎，明明恨极了那对儿旁人口中的苦鸳鸯，他眼里的狗男女。
竟还是翻身下马，疾奔来马车旁。
什么理智都忘了。
只想着，他再是留了力道，她却终究身娇体弱。
又是被棋鹰割破了喉咙，又是被吓了一遭，此刻再给陈晋挡箭。
就是再刻意留了余地，也怕有什么意外，真要了她的命。
偏偏，就是这危急关头失了分寸，露出他心底畏惧，顷刻就被棋鹰拿了她性命要挟他。
被棋鹰拿着她性命威胁。
想着她方才舍命为陈晋挡箭的影子。
萧璟真想告诉棋鹰，杀了她算了，杀了她一了百了，以后他再也不用管她。
可看着她浑身是血倒在那里，不会哭不会笑，连睁开眼看他都不能。
那喉间的话，却又怎么都开不了口。
就在萧璟沉默的时候，棋鹰攥着云乔背上的箭矢，用力了几分。
口中道：“殿下，你是留了力道，我却不是怜香惜玉的人，您说，我若是抓着这箭矢，狠狠地在她身上来回捅上几次，这身娇体弱的小女娘，还能活吗？”
萧璟面色难看，话语先于理智脱口急声道：“棋鹰！你别动她！”
得了这句话，棋鹰心里愈发笃定。
攥着那箭矢，抬首道：“殿下，我当然可以不动她，可您要她的命，总得拿东西来和我换吧。”
他捏着云乔的性命，笃定了眼前的太子爷在乎这奄奄一息的女子。
“放我和陈晋走，待我们出了长安城，这女人我会把她扔下留给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