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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趣阁 > 不见上仙三百年 > 第72章 活阵以命供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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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复暄越发觉得古怪。


他圆室内巡看了一圈,  有找到医梧生的踪影,上倒是有一些轻微痕迹——


医梧生那块活板翻落下来之后,似乎被什么东西引去了墓『穴』深处。


萧复暄再耽搁,  立刻朝墓『穴』深处掠去。


已经走过一次的路,再走一遍自然驾轻就熟。他甚至记得那些放着过童子童女像的方,所每经过一处,  他都会略停一下步,一剑击碎墙壁看一眼。


越看他的脸『色』便越沉,因为他停步的每一处,都的能找到一尊童子童女像。


唯一的区别,  是这里的大悲谷有“召”过无辜百姓,  所童子童女像里干干净净,有扭曲的尸体,  有抓挠的痕迹,也有干涸的血。


一路走下来,  依然是三三尊童子童女像,  一尊不多,  一尊不少。


一切都像是一复刻,  又有不出来的别扭感。


随着墓道越走越深,  这感觉也越来越重。


萧复暄飞身掠至墓『穴』终,  踏进了那片最大的圆室。


意料之中,这片圆室中立满了高高的神像,  就像险峻的石林。


寻常人需要高高仰起头,才能看清那些神像的面容,  这给人一极深的压迫感,叫人不敢高声语。


这些林立的巨石神像脚下也有龛台,龛台背面也刻着字,  应当是神像的号。


龛台蒙着一层厚厚的灰。


萧复暄半蹲下,伸手抹了那些灰尘,『露』出清晰的字样——


梦姑,掌京观。


或歌,掌雪池。


桑奉,掌不动山。


……


连立这里的神像都一模一样。


萧复暄甚至能感觉到脚下隐隐有阵局流动。


现世里,大悲谷底的这些神像共同构成了一个巨大阵局,那阵局是用来镇压云骇、使其永世不得见天的。


眼下这条数百年前的『乱』线里,云骇还活着,无人可镇,那这阵局布来又是何用?!


萧复暄沉『吟』不语,那些巨石神像当中穿行了一遍,忽然发现一个问题。


他终于明白为何这里总有一别扭之感了——


因为这个大悲谷底下的神墓,并非完完全全复刻现世,而是反着的!


他们曾经现世大悲谷里见过的巨石神像,是桑奉像立于最前,梦姑立于最末,或歌立于中间偏左。


一路走过去,总是先见桑奉,再见或歌,最后才是梦姑。


而眼下这里,梦姑立于最前,桑奉立于最末,或歌还是立于群像中间,偏的是右!


所他一路走来先见梦姑,再见或歌,最后才是桑奉。


意识到这的瞬间,萧复暄再回想起墓『穴』入处的云骇神像,发现也不对——


是一手举白幡、一手托花枝错,左右手也反了。


这整座墓『穴』并非复刻,而是镜像。


就连民间术法中,最常用的东西之一也是镜子,代表着假『乱』的投映……


还有翻转。


萧复暄拧紧了眉。


要假『乱』——处是假,现世是。处布置得同现世几乎一样,确实可假『乱』。


要投映——处既然布置成了这样,必然是有人想要将这里的某东西,投映到现世。


而要翻转——现世的神像巨阵起的是镇压之效,让被镇之人永不见天。若是逆转颠倒,那岂不是……


让阵局所作用的人


生生不息、枯木反春?!


萧复暄面『色』一变!


他掌心一抵剑柄,剑鞘端头带着澎然气劲重重杵。


金光迸溅中只听一声巨响!脚下隐隐的阵局骤然清晰起来,那些荧光既像长线、又像流动的水丝,纵横交错成一张巨大的网,一直蔓延到巨像尽头。


看荧光流动的方式,确实是全然倒逆的!


阵局被强行激起的那一刻,圆室里骤起狂风,那风巨像中快速穿梭,转眼就形成了长龙似的风旋。


风旋顺着阵局的流动方向,朝某一处猛扫而去。


倘若现世,那个方向就是埋着云骇的那个深『穴』。


萧复暄半刻未待,踏风而行,一步百丈,顷刻间便如利剑楔一般,稳稳落那处。


落的同时,他风里听见了一声闷哼,还瞥见了一道清清瘦瘦的影子。


他再次剑贯,悍然将长龙似的风刹止下来。


风歇之时,长影『露』出样貌。不是别人,正是落下来的医梧生。


***


医梧生自进了这座大悲谷的庙宇,便感觉很不对劲。


他深知自己已是强弩之末,那残魂渐微弱,就像逐渐烧尽的灯烛,只剩最后一豆莹莹之火。


托天宿的福,这消亡之感是温和的,温和到他怀疑残魂彻底消散的瞬间,他都不会感觉到痛苦。


他踏进庙宇后,那所剩无几的残魂忽然躁动起来。


那一刻他便笃信,这庙里定有古怪。


所他有进香,而是沿着供台走了一圈,果不其然,顺着那块活板方石掉到了底下。


刚落,他那残魂便疯狂颤栗起来。


可见,那古怪确实是源于下。


残魂颤栗的感觉分难受,眩晕得几乎睁不开眼。医梧生就那近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,仅凭直觉,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了墓『穴』终。


他停驻的方,就是古怪最深的方。


光是站这里,他便感觉体内那残魂颤得快要散了。


那是一极其矛盾的感觉——因为残魂太过躁动,他感觉自己下一刻就会不支倒,再也起不来。同时他又能体会到一诡异的生机。


就像……就像烛火将熄的时候,有人旁边扇了道风,引得火苗强行窜了一窜。


他看不见自己的脸。


倘若能看见,他会发现那个刹那,他苍灰如纸的脸上竟然显『露』出了一份血『色』。


那残魂狂颤的感觉,被一道剑气和扫来的狂风打断。医梧生下意识抬袖掩住脸,两脚扎,强行稳住自己的身形。


等到飓风骤停,他放下挡风的袖子,他恍恍然抬起眼,看见了一道穿着黑『色』劲衣、戴着斗笠的身影。


医梧生昏沉中愣了一下,茫然闪过一丝错愕。


好一会儿,那错愕终于消失,他摇头失笑道:“怪不得……”


医梧生看着对方压得极低的斗笠,及改换过的陌生模样,轻轻叹道:“我当是谁,原来如……”


大悲谷前,第一眼看见这人时,他便觉得对方绝非凡物。只是世间修行者众多,而他当时心思重重,并有多想。


如今再想,是怪不得。


怪不得对方不像香客,要来这座庙宇,怕是循着他的踪迹来的。


医梧生轻轻拱手行了个礼,道:“天宿。”


他其实想,辛苦天宿跑这一趟了。这一趟因他而起,一声“辛苦”太过轻描淡写。


他其实还想一句“惭愧”,他已经站大悲谷里了,甚至走到了


墓『穴』最深处,就站埋着云骇的深『穴』旁边。情景之下,那声“惭愧”也不出了。


更何况,他也顾不上了,因为那残魂刚安定了片刻,又颤动起来。


霎时间,医梧生连站着都很艰难。


他毕竟曾是执剑之人,不想显得太过虚弱。于是他掐了掐手指,让自己清醒些许,张道:“天宿,这里有古怪,应当有阵。就……”


他借着这句问话半跪于,伸手指着面的泥石道:“就……这里。”


完,他的手再收回来,而是就那么撑着。


因为一旦收了,他便会歪倒。


他心里苦笑一声,想:那就太狼狈了,丢花家的脸。


他手掌撑住那块面的时候,那残魂猛搏动了一下。就好像有细丝似的生机顺着手掌要往他身体里涌。


医梧生混沌中眨了一下眼,曲着手指将手掌撑离面。


他蹙起眉,听见了天宿的回答。


天宿:“确实有阵。”


医梧生心里模模糊糊有了预感:“阵……何用?”


是啊,阵何用呢?


其实他们心里那个答案已经渐渐明晰了,只是还差最后一辅证而已。


医梧生时眼前已经泛起了一阵一阵的黑,手指都是抖的,他强行稳住了,蓄了最后一道力,一掌轰击泥石上。


这一掌,萧复暄都料到。


他微怔一瞬,看见面泥石蓬然乍起,被掀翻至一旁,『露』出里面一道深『穴』。


这条『乱』线上的云骇还活着,所意料之中,深『穴』里并有躺着人。这深『穴』也并非是空的,而是盘绕着葱郁虬然的枝蔓。


那枝蔓伤纵横,阵局供养下生机勃然,遍生着花。


而枝蔓的生根之处,浓郁血味伴随着一股淡香骤然散开,萧复暄嗅到那味道的瞬间,便明白了这是什么——


这是有人取了自己一灵肉骨血,做了局,自身漫长的生命供了这么一道阵。


单看这道阵,根本意识不到它的目的是什么,因为阵里只有枝蔓和花。仿佛布阵之人费了如周章,就养了一株枝蔓而已。


萧复暄他们不同,他们进过现世的大悲谷,见过埋葬于深『穴』的云骇,更见过自云骇心上凭空长出的那些藤蔓。


当时萧复暄他们便感觉,藤蔓和云骇像是共生。藤蔓不死,云骇便活着。他们有找到藤蔓的根源,自然无法细究云骇究竟是和什么共生。


直到今,直到时刻,他们总算明白过来——


那株藤蔓正生根之处并非云骇的心,而是这里,是阵局供养之下的这株根茎。


如一来,这座镜像的底墓『穴』究竟作何用处,便再清楚不过。


当初他们一直明白,花信究竟做了什么才让云骇活下来,长久存于人世间。


如今,一切悉如所见。


是命供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