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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趣阁 > 子不类父?爱你老爹,玄武门见! > 第七十三章 自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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瑕丘江公的陈词。


看似合情合理、无懈可击,但却忽略了最不该忽略的一点。


在权力斗争中,理论往往是脱离实际的。


前商汤、周武王诛杀桀、纣,今储君放天子于甘泉离宫,以瑕丘江公所说,是“大逆不道”。


那么,建立大汉的高祖皇帝呢?


高祖皇帝在秦朝时,也是“鞋子”,秦二世和秦王子婴才是“帽子”,以瑕丘江公之言,刘汉代秦,亦是摘下了帽子,把鞋子顶到了头上。


汤武是大逆不道的以臣弑君,高祖皇帝坐上龙椅,同是以臣弑君。


瑕丘江公否定汤武,本意是为了反对臣子篡位,维护政权不被臣下篡夺,出发点是为了维护皇帝陛下刘彻政权不能受到颠覆,催促当国储君刘据尽快还政。


举例说的鞋、帽各有分工,帽子再旧也得戴在头上,鞋子再新也只能穿在脚上,刘彻再有过错也是君父,刘据再有能力也是儿臣,在刘彻没有驾崩以前,君臣之位绝对不能互易。


但当刘据抓住瑕丘江公“君臣绝对不能换位”的观点,说出高祖皇帝代秦时,这时的瑕丘江公及门徒,立刻就难以自圆其说了。


“中伤高祖皇帝、诋毁大汉宗庙。”


刘据望着瑕丘江公及门徒,笑容不减,“江公,你说寡人该如何杀你呢?


是弃市?是枭首?是磔?还是腰斩?”


瑕丘江公似乎回到了那场决定公羊、穀梁命运的明堂之辩,在主持辩论的丞相公孙弘拉偏架、对手董仲舒的咄咄逼人下,期期艾艾,口不能言的景象。


一个声音,是陛下的声音,好像很远,又好像很近,在他耳边响了起来:“不如仲舒……不如仲舒……”


见到瑕丘江公如此,刘据望着其门徒,笑着说道:“以后的穀梁,止于学术争鸣,勿要涉及朝政。”


《公羊传》、《穀梁传》与《左传》合称“《春秋三传》”,虽然但是后人对《春秋》晦暗不明、语焉不详的文句所做的解释,但穀梁传在其中,真的是高抬了。


《左传》偏向解释《春秋》所涉及的历史事实,是一部史书。


《公羊传》《穀梁传》则着重于阐发《春秋》的义理,属于学术理论。


但公羊所阐述的大一统、大复仇、三世说,穀梁为了迎合统治者贵贱尊卑、亲亲尊尊。


简而言之,《公羊传》在今朝被称为齐学,《穀梁传》被称为鲁学,二者的差异背后是齐文化和鲁文化的分野。


齐文化求变进取,鲁文化因袭求成,孰优孰劣,因人而异,至少在刘据这,穀梁那一套迎合君主、愚昧世人的把戏,行不通。


“上君,大汉征伐四夷,劳民过甚,该适可而止了。”瑕丘江公泣血道。


“江公,寡人才执掌国政多久?”


刘据淡淡一笑,撕破他所有的虚伪,说道:“这番话,江公该对我的父皇说,不该对我说。”


以瑕丘江公的身份地位,可以劝谏天子无数次,但为什么不呢?


因为天子不喜欢,穀梁家是不会做、不会说天子不喜欢的事的。


可又要“以民为本”,穀梁家怎么办呢?


找到一个能够劝谏,甚至能改变天子意志或遗志的人,会是谁呢?


只有大汉储君!


穀梁家不愿意去做的事,却鼓动、甚而是强制储君去做,天家父子多有不和,穀梁功不可没啊。


当初的鲁国,政权世代由世家大族把持,以致出现大夫专政、君权旁落的现象,手段,正是这个啊。


一边讨好着君主,一边挑拨着君主父子,刘据想不明白,人怎么能阴险到这种地步。


“上君对我穀梁误会太深。”瑕丘江公哽咽道,“对我儒家误解太深。”


廷议上的新政五,将世职全部分给了其他百家,儒家弟子如果想出仕,只能冒充百家其他人。


而且,是暂时的。


是哪家的世职,终究要还给哪家,到最后什么都落不到,灯笼竿头,空空荡荡。


百家本来就对儒家多有戒防,新政之后,防儒甚于防贼,儒家自诞生以来,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委屈?


“江公,你总是那么委屈。”


刘据接触过穀梁家,长嘘一声,“也总是那么贪功。


近年以来,民间渐生‘始皇帝焚书坑儒’谣言,是穀梁家的手笔吧?”


坑儒的前因后缘,其实很清楚,秦始皇帝三十五年,为秦始皇求仙药的方士卢生、侯生将始皇帝批评了一顿,认为始皇帝刚愎自用,以刑杀为威,望之不似人君,然后两名方士就逃之夭夭了。


始皇帝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,说是:‘去年朕把天下不中用的书籍全部烧毁,招了大批文学方术士和方士在身边,目的就是致太平、炼奇药,谁知这群炼药者光耗费钱财,全不见功效,倒是中饱私囊、以权谋私的丑闻天天传到朕耳朵里。


卢生等人,朕待之不薄,如今却诽谤朕,毁坏朕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圣望,速速派有司审问在咸阳的诸生,仔细盘问究竟还有没有胡言乱语煽动百姓者。’


于是,那年长安诸生有四百六十余人被坑杀,但坑杀的,基本都是术士,和儒士无关。


“焚书”是“焚书”,“坑术”是“坑术”,穀梁家稍加曲解诸生,就成了“焚书坑儒”,儒家深受秦王朝的迫害。


“寡人不知道,新政之后,穀梁又该如何书写寡人?”


刘据笑了笑,往城墙下走去,声音悠悠地传来,“会与始皇帝齐名吗?”


隐约间。


刘据听到吐血的声音。


不过,刘据才走到城下,就见有人“飞”下了城墙,这速度,是比下楼要快。


头先着地,脑浆迸溅,大罗金仙看了也难救。


瑕丘江公,死。


中伤高祖皇帝、诋毁大汉宗庙,自戕,是个不错的下场了。


江公门徒荣广、皓星公也被押了下来,神情恍惚,显然恩师的死给他们的震动很大。


“上君,他们敢如何处置?”


“我大汉没有诛十族的刑罚,放了吧,百家等这一天很久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