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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趣阁 > 黄金年代从1977开始 > 第17章 古为今用,建设社会主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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抢收这活,搁在农业学大寨的光荣岁月里也是头等苦差事。


天气闷热潮湿,人们恨不得光膀子干活才舒服。


可玉米叶锋利能割破皮肤、玉米穗和绒毛粘在皮肤上让人浑身发痒,这种又疼又痒的滋味比受热还要难受。


于是进玉米地得把浑身包裹的严严实实。


如此一来不光累还难受,生理心理都是折磨。


徐卫东块头大,受不了闷热。


他无论如何得脱衣服干活,于是脖子前胸后背都有玉米叶割出来的红印子,活像被十八个大闺女挠过。


等到休息时候朱韬蹲在垄沟上坏笑:“老徐你这血道子,回城就跟居委会说是与苏修特务搏斗负的伤!”


徐卫东看得开。


他挺起胸露出因缠了玉米徐而成金色的胸毛:“这是本次支农抢秋战役的勋章,一等功!”


他又看钱进笑:“你这一身行啊!等收工去澡堂子,保管搓下二斤苞米面!”


其他队员赶紧脱衣服擦身子,一个个面色难看:


“早知道不来了。”


“刘有牛还说咱来他们生产队能沾光,被他妈糊弄了,这不是活遭罪吗?”


“回去卡刘有牛家一下子,收拾收拾他。”


周耀祖劝说:“下乡哪有不遭罪的?”


“再说这次的支援行动是为了抢收玉米,去了哪里都得钻玉米地!”


有队员坚持迁怒刘有牛,回城一定要他好看。


钱进看不下去。


抱怨几句是常理,可要整人家刘有牛就是迁怒于人了。


他说:“一,队长说的没错;二,牛哥没坑咱。”


“咱来了这里还能干运送玉米的活,要是搁在其他生产队,怕是被塞进玉米地里就出不来了!”


有个叫冯广源的青年怒气爆发:“钱进你行了吧,我们受队长的教育还得受你的教育啊?告诉你,这里轮不到你说话!”


“人钱进同志这是觉悟高,没看刚才人都受到老农民的表扬了吗?”又有人阴阳怪气。


钱进可不惯着这些人,直接开怼:


“有本事回城让居委会赶紧给自己安排个工作,别待在突击队委屈自己。”


“你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,我不怕受累。”


“我就要钻玉米地,我还真不信了,妇女老人能干的活,我一个大青年干不了?”


休息结束,他回头又扎进玉米地里。


徐卫东伸手指向说话那三人:“破坏内部团结,你仨就他妈嘴贱。”


“老子是领袖思想武装起来的战士,一不怕苦二不怕累,老子也钻玉米地!”


“老猪,跟我走!”


正抠脚趾头的朱韬:?


周耀祖也默默的钻了回去。


钱进用毛巾扎了头,在地里干的是咬牙切齿。


他闷头苦干的姿态打动了社员,等到再休息的时候好几个人围过来跟他聊天。


有问他家庭的。


有问他出身的。


有问他在城里住房情况的。


然后有扎着大辫子的姑娘含羞带怯的坐在他身边……


钱进有点慌了。


抢秋的时候不光生产队忙,公社里的供销社也忙。


有销售员用永久自行车驮着个雪糕箱,在生产队的田地里转悠着耍嘴皮子:


“布尔什维克冰棍五分,布尔乔亚奶油雪糕一毛五!”


刘旺财做主,生产队掏钱买了二十多支冰棍送过来:


“各位领导热吧?来,吃根冰棍凉快凉快。”


田里孩子多。


正在钻草垛、挖泥地的娃娃看到有冰棍便争先恐后的跑来,纷纷猛吞口水看冰棍。


有家庭条件好的社员,自己掏钱买冰棍给孩子打馋虫。


但也有好些家庭吃饭都困难,没有闲钱给孩子买冰棍。


孩子又哭又闹还打滚,却也没办法。


徐卫东很仗义,摸了摸裤兜问其他人:“你们还有多少钱?我钱不够了,咱请娃吃冰棍。”


众人闷不做声。


徐卫东看向朱韬。


朱韬摊开手:“我家条件你不了解?有钱我还待在劳动突击队里丢人现眼?”


正要掏钱的钱进停下手,说:“请吃冰棍没什么意思。”


“这样,今天哥们我代表突击队请老乡们吃点新鲜的。”


他让刘旺财找人去打了一大桶井水。


凉丝丝的井水扔进去冰棍更凉了,铁皮桶外面顿时冒出一层小水珠。


冯广源见此揶揄的笑:“行,不患寡患不均,这下子一人能喝一口冰棍水了。”


钱进不说话。


他托刘有牛去自己留在仓库的网兜里拿果粉了。


果粉已经拆袋倒入罐头瓶子里。


两罐头瓶子的酸梅粉拿来一起撒进水桶,搅和之后便是大桶的冰镇酸梅汤。


他给徐卫东舀了半瓶子:“尝尝。”


徐卫东识货,喝了一口眼睛一亮:“嘿,酸梅汤啊!”


“哪来的好东西?”


钱进解释说:“黑市换的,沪都益民食品厂出品!”


“周队长、刘队长、大牛哥,都喝点解解渴……”


周耀祖赞叹:“确实是江南酸梅汤的味道,那些年我在崇明岛下乡没少喝这个。”


刘旺财拿来个军绿斑驳的水壶,上面红字脱落的厉害。


钱进仔细看,大概能认出是‘百团大战奖’的繁体字!


歇息的社员们不管老人小孩都围上来。


一桶冰镇酸梅汤迅速被刮干净,喝的人赞不绝口,连带着对请客的突击队也赞不绝口。


刘旺财感叹:“跟着领导们沾光了,俺队里社员这辈子头一次喝到酸梅汤。”


没人不爱听好话。


多数突击队员站队钱进了。


海风吹过玉米地从轻拂众人皮肤凉丝丝。


冰凉的酸梅汤入肚带走众人心里的燥热。


地头上一时之间只有孩童的欢声笑语。


冯广源三人小团体尴尬的独坐一隅。


他们没好意思来喝酸梅汤,钱进也没招呼他们——压根不惯他们臭毛病。


歇息一阵,刘旺财起身:“同志们,歇够了继续干?”


“城里的领导请咱喝了酸梅汤,这真是玉米一年熟一次,领导请客头一次,咱加把劲啊!”


钱进把毛巾往头上一扎。


咬牙干吧。


红星刘家生产队还没有通电,所以夜幕降临的时候,今天的活就结束了。


暮色四合,月上柳梢头。


各家各户陆续亮起煤油灯。


修补农具的叮当声混着炒菜的刺啦声,声声入耳。


炊烟从草房顶的缝隙钻出来,裹着煮玉米、蒸红薯的甜香漫过渔村,味味钻心。


招待突击队的饭局在刘旺财家进行。


钱进走进刘旺财家院子,刘旺财正在发脾气:“都是城里来的领导,叫人家喝散酒?”


“去,老小你快跑,到公社赊两瓶瓶装酒,好歹得是八毛大曲啊。”


钱进拦住准备跑的少年,他拉了把刘旺财说:“刘队长,天黑了让孩子出去干嘛?”


“喏,我这里带了几瓶酒,你看看要是能行,咱今晚喝这个。”


小二锅头瓶盖拧开,喝惯了劣酒的刘旺财立马赞叹:“是好酒,香咧。”


他又有些不好意思:“但今晚不能喝这个。”


“你们来下乡支援我们的秋收工作,结果我们喝你们的汽水还得喝你们的酒?这光吃你们了,说出去叫人笑话。”


钱进也有些不好意思:“这没事,刘队长我实话实说,其实我需要你、需要咱红星刘家帮点忙。”


刘旺财的媳妇正好从厨房出来,钱进塞给她网兜:“婶子,给你们带了点小礼物。”


刘旺财媳妇看着沉甸甸的网兜,一时之间接不是、不接也不是:“领导,你这是干什么?这是干什么!”


钱进直接把网兜塞给她:“不干什么,就是代表我个人给咱队里一点心意。”


塞了网兜,他又把人强行推进厨房。


刘旺财卷了支烟炮仗,说道:“领导,你要我帮什么忙直说就行,没必要给我家塞东西。”


“你们给我们生产队来帮忙,要是我们生产队能给你们帮上忙,那就太好了。”


这是心里话。


社员们都愿意跟城里人搭上关系。


以后去城里有个能落脚的地方,或者需要什么票证也有个可以兑换的来源。


钱进说:“那我不绕弯子了,是这样的,我个人喜欢捣鼓些老物件。”


“于是我就想,咱生产队里有没有什么老物件呢?”


“我不是投机倒把,纯粹自己喜欢,所以我想用点商品看看能不能跟社员们兑换点老物件!”


刘旺财猛弹烟灰,犹豫的说:“按理说,俺社员喝了你的酸梅汤俺家里收了你的酒肉,你找我帮忙我不该拒绝。”


“可是政策上不允许咱私底下搞交易,这不成长资本主义尾巴了?”


钱进说:“当然不是,咱是互赠互助呀。”


“我不买你东西,是换,是用我用不上的东西换你用不上的东西。”


“另外咱这是有政策指导的。”


他在张红波送去的《红旗》杂志里找到一篇社论:


“国家发起了‘古为今用'号召,要开展文物收集工作发展社会主义建设!”


刘旺财打起手电仔细看,最终下定决心:“行,我家里有几样东西,但现在人多眼杂,等吃完饭再看吧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