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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子锦衣玉带,宝蓝狐裘加身,是个怕冷的。
他转身时带起一缕清洌梅香,眉目如画,笑意温雅,对那报信之人道,“坐罢,茶已煮好,早候着你了。”
灰衣属下惶然不敢就座。
贵公子径自落座,素手执壶,琥珀色茶汤倾入青瓷盏中,漾开一圈细纹。
“既为我效力,何须这般拘束。”他指尖轻推茶盏,窗外清辉流转,照得羊脂玉扳指莹润生光。
灰衣人仍旧守礼,不肯落座,“公子厚待,属下却不敢忘形。”
贵公子不再多言,只将茶盏又推近三分,“那便饮盏热茶暖暖身,润润嗓。”
灰衣属下喉结滚动,双手捧起茶盏一饮而尽。粗粝的指节摩挲过细腻的瓷釉,恭敬将茶盏放回桌沿,再以袖口拭去唇边水渍。
“属下原以为公主属意卓祺然,才让孩儿们认其作义父。谁曾想……”他压低嗓音,“转眼卓祺然竟要娶公主的贴身婢女。”
贵公子垂眸凝视茶汤,水面浮沫渐渐消散,“或许是幌子也未尝可知。”白玉般的指尖轻叩盏沿,又轻声道,“只是,你当初何以断定卓祺然能入公主青眼?”
灰衣人略作迟疑,应道,“听闻公主临盆时出了蹊跷,足月却迟迟不生。是那卓祺然使了秘法,才保住公主母子性命。驸马新丧,公主依赖他,日久生情也未可知。"
他将那日偷听之事细细道来,“卓祺然与其师夜寻在江边密谈,隐约听得‘兵行险着’、‘心头血为引’等语。最奇的是,他那师父问起白发缘由,似乎与什么蛊术有关……”
“蛊术?”贵公子眉梢微挑,茶盏在指尖来回转圈,“这卓祺然倒是个妙人。”
“属下不敢靠得太近,江风又急,听得不甚真切。只知他师徒二人如今都在船上,想必是要随公主同去铁马城。”
“哦?夜寻……”这名字好生熟悉,在哪听过?
灰衣属下解惑,“公子熟悉很正常,此人早年曾卖过一对蛊给庆辉王。”
“啊!你这一说我就想起来了。对,那人就叫夜寻。”贵公子恍然,“听说夜寻卖的那对同生蛊不得了,庆辉王就是用这种方式,把老庆辉王和王妃双双弄死的,偏生还查不出端倪。”
提起同生蛊,灰衣属下有个八卦要说,“属下听说北翼原先的老建安侯夫妇,似乎也是这么个死法。”
“同日而亡?”贵公子好奇。
“确实是同时死的。”灰衣属下点头应,“这在北翼不算秘密,街头巷尾传言纷纭……反正啊,要说跟这卓祺然和夜寻没关系,属下是一点都不信。”
贵公子唇角笑意愈深,玉白手指轻轻划过茶盏边缘,“如此说来,他们竟是旧相识?”
灰衣属下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旧相识,但有一点可以肯定,“那夜寻老儿性情乖张,北茴姑娘常说他行止怪异。公主更是从未单独召见,想必是碍着卓大人的情面,才容他登船。”
贵公子忽将茶盏往案上一搁,羊脂玉扳指与青瓷相击,发出清越一声脆响。
他望着窗外天青色,忽而莞尔,“还好咱们只是去给公主送份薄礼,攀点交情好办事。至于其他的,呵呵,我无意沾染。”
他抬手拂去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埃,“到了桂城就登船拜会公主吧,这份见面礼,想必公主得谢我。”
又过得十来日,船抵桂城,池霜下船,唐星河跟马楚阳护送,也一起下了船。
下船时,二人不约而同看了一眼远处的红鹊。
红鹊原本是望向这头,见状立即转身隐入船舱。
这么久,几个人愣没说过一言半句。
池霜轻叹,“星河,你留下吧。”
“不!”唐星河按刀前行,背影倔强。
池霜又唤,“马公子,你留下吧。我不需要那么多人跟着。”
“我不。”马楚阳闷闷一声,跟上了唐星河的步伐。
就在三人走出数丈远时,江风忽起,卷起岸边细雪纷扬。一位身披宝蓝狐裘的贵公子迎雪而来,身后两名玄衣随从如影随形。
桂城的雪,竟下得这般早。
狐裘领口的银狐毛在风中轻颤,衬得他面如冠玉。
“且慢。”船上护卫横戟相拦,铁戟在雪光中泛着寒芒,“此乃私船,闲杂人等不得近前。”
贵公子闻言止步,隔着戟尖浅浅一笑,从怀中取出一方泥金拜帖恭敬递上,“烦请通传,就说吴州谢家特来拜谒公主殿下。”
护卫心头一颤。对方竟知这是公主的船!他接过拜帖时,指尖触到鎏金笺纸上微凉的寒意。
他迟疑打量着眼前人——宝蓝狐裘下隐约可见织金暗纹,腰间玉佩温润如水,就连身后两名随从的站姿都透着大户人家的气度。
“在此候着。”护卫放下铁戟,转身踏上甲板,左手按在腰间刀柄上。
他每走三步便侧首回望,警惕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岸上三人。
空缺处立即补上两名披甲侍卫,铁戟交叉成十字,将贵公子一行逼退至船身一尺之外。
贵公子不以为忤,反而微微颔首。
寒风中,雪粒簌簌坠落,在青石板上砸出细碎的声响。
贵公子拢了拢狐裘领口,袖中隐约传来玉佩相击的琳琅之声。身后随从默契地后退半步,在雪地上留下整齐的脚印,恰停在戟尖所指的界限之外。
只片刻,舱帘掀起一角,带出些许暖阁里的炭火气。
护卫躬身退后,让出个裹着灰鼠皮斗篷的婢女。
她领口密密匝匝镶着风毛,双手交叠在暖袖中,发间一支素银簪映着雪光,正是海晏公主身边最得脸的北茴姑娘。
护卫不自觉又退半步,靴底在结霜的甲板上有些打滑,连呼吸都放轻了三分。
北茴在船头站定,呵出的白气很快消散在寒风里,腰间悬着的鎏金对牌压在斗篷下,只露出半截朱红流苏。
她略一屈膝,利落行了个万福,声音清亮干脆,“公主问,吴州谢家何事求见?”
贵公子见海晏公主只遣了个婢女前来,却也不恼,眉眼温润地略一颔首,“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