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笔趣阁 > 臣妻多娇 > 第434章 三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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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晚,他抱着力竭的她睡去,第二日,手上被她咬出的血结了薄薄的一层血痂。


之后萧璟每每踏足山庄,第二天清晨,手上永远带着一道牙印咬出的伤口。


日复一日,像烙印一样刻在他手上。


光阴来复去,转眼就是几个月。


……


萧璟清晨踏出卧房后,守在门外的赵公公捧着伤药纱布近前去,瞧见殿下手上的伤不似昨夜新咬出,倒是同殿下昨晚进门前一般。


萧璟眉眼带着抹笑,是这半年来,难得的,让人如沐春风的笑。


赵公公也跟着笑,往里面张望了眼,小声道:


“云娘娘这个月好多了,奴才算着,得有十次靠上夜里没被梦魇着咬伤殿下了。那李大夫师父的医术真是好,太医院多少郎中都束手无策,那老先生来了趟,娘娘竟转好了。”


李大夫在山庄伺候着,见萧璟后来频繁出入,知晓自己伺候的娘娘并未全然失宠,既喜又忧。


后来宫里的太医来得多了,寻的旁的郎中也是常来给云乔看诊。


李大夫平日也便闲了下来,偶尔回长安城中医馆陪陪自个师父。


这几个月过去,云乔病情除了会咬伤萧璟之外,并未加重,却也不曾好转。


照旧是会突然情绪不受控制,然后就掉眼泪。


瞧着让人打心底觉得可怜。


萧璟每月来个十几次,掐着度到这边山庄。


云乔咬伤他是真下了死劲儿,有回李大夫撞见,瞧了下他的伤,心想亏的是左手,也亏得这殿下不是天天来,若是一个月里有个二十多次,只怕这手早被咬废了,还怎么批折子。


那位娘娘平日也不是个心狠的,对着下人和旁的什么护卫都柔声细语,偶尔控制不住情绪也只会自己一个人哭。


没曾想独独对着这位殿下,最狠得下心。


李大夫心里嘟囔着,回去看师父时就多嘴说了这事。


顺带提了云乔的病症。


他那师父虽未见过云娘娘,听着他说,不知怎的,就要来给云娘娘瞧瞧病症。


李大夫拦不住自己师父,想着殿下本来为了给云娘娘看病就已经请了不少郎中,索性就也把自己师父带过去了。


这老先生一去,给云乔看诊后,除了照常开药外,说云乔这病也有脑袋伤了的缘故,似是被什么东西扎进脑袋后,伤了神魂。


除了照常喝药外,还需得扎针调理。


而且,每次扎针,都需要在她情绪不受控,且还最难受的时候扎。


云乔那日在长安驿站外磕到过脑袋,这李大夫是知道,想着应是那时被什么尖锐的石头扎进了脑袋,便把自个师父的话禀告给了萧璟。


萧璟思量再三后,同意了老先生给云乔扎针。


头一次扎针那天,萧璟亲自抱着人控制着云乔,让那老先生给云乔扎针。


那极长的银针,好几针扎在她脑袋上。


云乔像被人虐打的小猫一样哼哼,疼得叫出声。


萧璟抱着人手抖,一下下抚着她背脊安抚她。


心想这银针要是没用,非得砍了那老大夫脑袋不成。


幸好,那银针有用。


扎了一回后,当晚云乔就没再做噩梦。


之后连着治疗了一个月,云乔情绪终于平稳下来。


到这一个月,她一次都没有出现过情绪不受控的时候,每日都乖得很。


晚上也一次都没再咬伤过他。


眼瞧着她一日日好转,萧璟脸上的笑,自然多了几分和煦。


“以后不必日日备着这伤药纱布了,吩咐下去,厚赏李大夫和那老先生。”


话落,抬步往山庄外走,上了庄门口备着的车马。


马车从山庄驶远,长安冬日的第一场雪猝然落下。


卧房里,安静躺着榻上的女娘,睁眼看着内室点着安神香的暖炉。


她浑浑噩噩,疯疯癫癫,得有数月了罢。


夏日都已过去,秋天又跟着结束。


冬日,第一场雪都落下。


他怎么还没有把她这个疯子扔出去自生自灭。


她想不明白,猛地捶了下自己脑袋。


又烦躁的收回了手。


当雪夜覆盖山庄每一寸屋檐,才看着窗外的雪睡下。


这一次,梦境从漫天血色的折磨的她不人不鬼的西北荒野,到了江南的姑苏城外。


山野大雪,明月当头。


有个脸上带着伤疤的郎君背着她行在姑苏雪夜里。


他把她放在雪地旁,他指着头顶的月亮,然后跟着明月走远,最终那个影子在月光下消散。


她在光影里看见东宫窗台上的那瓶药,也看到长街尽头的那摊血。


又顷刻消散,什么都不剩下。


长安城外的大雪覆盖整座山庄,云乔终于梦醒。


她缓缓睁开眼帘,目光看向覆雪的窗台。


那里没有人放的一瓶药。


此处,也不是姑苏城外的山野。


而梦里的人,早已不再。


云乔伸出手臂,摸了摸那臂弯上,留下的刀疤。


声音极低道:“陈晋……”对不起。


她连问一问萧璟,他是死是活,都不敢开口。


她怕问出了他已经死了,自己却无能为力。


她既不可能杀了萧璟为他报仇,又不可能把自己的命赔给他,自杀随他去死。


满心的愧疚把她淹没。


她只能让自己不要想起他,不要问起他。


对不起,她这样自私,这样没良心,他当初不该管她的。


都是她的错。


云乔抱膝低眸,把脑袋埋在膝头,又缓缓抬起。


她终于不哭了,终于平静了,终于不再歇斯底里。


身边人都说她病好了。


连萧璟,都觉得她一日日的变好,终于快痊愈了。


云乔摸了摸自己手臂上留下的疤痕,指尖轻颤。


她想,或许是吧,或许她的病真的好了吧。


又或者,她只是累了,她不想这样一日日地闹腾挣扎下去了。


可是为什么,为什么掌心的指甲,依旧会刺痛皮肉?


云乔指尖划过手臂上伤痕,一下下用力。


让自己疼得蹙眉。


她想,这个疤痕会一直跟着她的,也会一直让她痛着,让她记着,她有多么对不住那个人。


而这样的自己,又是多么龌龊难堪,多么的,不配为人。


……


天冷的呵气成雾。


捧着安神汤的嬷嬷从外头推门入内,


云乔目光缓缓看向端着安神汤的人,声音轻缓温柔,同她道:


“这段日子辛苦你了,阿娘。”


即便宋宛娘一直戴着人皮面具,她还是认出了,那是她的娘亲。


宋宛娘先是一怔,跟着叹了声近前,把安神汤送到她手边。


她戴面具,除了隐藏身份外,也是没脸见云乔。


宋宛娘哪里会不清楚,这些年,她带给云乔的伤害,没比萧璟少几分。


她藏了身份,就是不想让云乔知道是自己在这里照顾她。


可毕竟是血脉相连的亲生母女,即便藏了面容,又哪会认不出彼此。


云乔接过安神汤乖乖喝完,伸手去,摸了摸母亲脸上的人皮面具。


她没揭开那面具,只是摸了摸母亲的脸。


跟着,看着母亲已经全白的头发。


“阿娘,你回去好好歇歇吧,二哥不是在西北吗,去和二哥一起生活,不好吗?”


宋宛娘喉间哽咽,握住了云乔的手。


“云乔,是娘亲对不住你,你如今这个样子,娘亲哪里放心去西北,到时候隔得那样远,你在长安一个亲人都没有,若是再有什么……”


有亲人没亲人有差什么呢?


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吗。


她又没死。


何况,现在说对不住,又有什么意思。


十三四岁锁在阁楼上被打得哭了一遍又一遍,怎么都拍不了门的小女娘听不到。


十五及笄哭着上花轿的少女也听不到。


如今的她听到有什么用。


真是好没意思。


可云乔看着母亲满头的白发,终究没有把这话说出口。


她只是笑了笑,柔声道:


“若是娘亲不放心,就在京城宅子住着,只是不必日日在我跟前守着了,您瞧,我的病,不是都好了吗,您身子本就不大好,成日在我跟前守着哪成。往后若是想见我,让下人来送信,我去瞧您就是。”


宋宛娘明白了她意思,伸手想揉一揉她头上软发。


云乔下意识躲了下。


反应过来,咬了下唇,笑着道:“是扎了针,怕疼。”


宋宛娘眼睛有些红,强忍着泪意,终是道:“娘知道了,云乔,若是有什么不开心,别憋在心里,想哭就哭,想闹就闹。莫要一直委屈自己。”


话落,不待云乔应声,转身收拾药碗出去。


云乔点了点头,心里却在想,好奇怪啊,从前,他们不是说十三四的丫头还整日哭闹,是让祖父母惯坏了,不懂事吗。


怎么如今又告诉她,想哭就哭,想闹就闹。


脑袋里念了又念,却理不明白。


敲了下自己头,想不明白就不再想。


只抱膝坐在榻边,抬眸去看窗外的雪。


雪花飘扬,落满窗台。


云乔开始喜欢上坐在榻边看窗外山庄里的雪。


这一看,就是三年。